大象新聞·東方今報 首席記者 吳凈凈

11月27日凌晨，臺灣演員高以翔在寧波錄制節目過程中暈倒，經搶救無效去世。這個謙虛靦腆、紳士有禮的演員，年僅35歲。他的離世，讓粉絲悲痛萬分的同時，也引發了不少行業問題的討論，除了節目的強度和難度，影視行業和綜藝錄制的人員作息問題也引發關注，可以說，圈內才是“996”的重災區。猛犸新聞·東方今報記者也采訪了一位真人秀節目的幕后工作人員，對方也談到了通宵錄節目不得已的苦衷。

明星行程難安排

湊在一起就多錄幾期

據網友透露，這次錄制《追我吧》是從26日8時30分開始，到高以翔出事時，工作時長近17個小時，而且是高強度的室外真人秀，這讓網友除了對節目強度的質疑外，對于影視行業作息時間也有疑惑。

事實上，對于電視人來說，熬夜錄節目早已成圈內常態，尤其是有明星藝人參與的節目。室內節目的現場觀眾一般是白天進場，但很多情況下真正錄制則要等到晚上了。之前猛犸新聞·東方今報記者作為媒體評審曾參加多檔室內節目的錄制，如果是中午進去，那么8點開錄是正常。除非是現場直播，晚上12點之前很難結束，夜里二三點是常態，通宵更是家常便飯。

有一檔比較火的音樂類真人秀，數年前在錄制第一季的時候，讓不少媒體評審第一次見識了坐一個通宵的滋味，當時錄半決賽，選手拼到凌晨5點半，粉絲們都累得不行了，但藝人還要精神高度集中比賽唱歌，其中一位導師據說受不了熬夜，第二季干脆不來了。還有一檔比較火的舞蹈節目，節目很酷炫，但舞者很辛苦，常常一錄就是通宵，而且要連軸轉，比賽時的舞蹈動作也多是超高難度，精力和體力消耗具大，有一個舞者說“上這個節目瘦了十幾斤”，而第一季時因為沒有設置凳子，媒體評審也要全程站著“嗨”整個通宵。

一天要錄完的節目為什么不能分兩天錄，讓參與錄制的人有足夠時間休息？這位工作人員解釋，重要的原因是藝人的檔期太難敲，“一檔節目至少有四個左右的藝人，要同時敲定幾個人的檔期實在是太難了，如果里面有幾位是‘流量’藝人，他們的活動排的更滿，就更難定。”所以，每次定好的錄制時間都十分有限，湊齊了人，連著錄幾期也是常有的事。這位幕后人員就提到，之前趙薇在錄《演員請就位》時，要連著拍攝兩個短片，“熬了三四天”，也是因為節目流程就是要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拍完，“大家共同檔期就那么幾天，不錄完難道再調檔期嗎？”

藝人有狀況

時間一拖就到了后半夜

對一檔成熟的節目組來說，每次錄制的時長是有基本預判的，只是錄制現場往往有不可控的因素。之前猛犸新聞·東方今報記者在一檔明星音樂類節目的錄制現場看到，因為某位觀察團里的明星反復說不到點上，導演就要喊“卡”，如果某段沒出效果，導演也會喊停和藝人再溝通。而且對于真人秀節目來說，不是錄制的所有鏡頭都要播，錄制好的節目素材經過剪輯和后期處理之后才是成片，現場互動環節鏡頭里幾分鐘，往往現場已經聊了半小時了，這個也是深挖亮點的過程，節目組需要大量素材，只要方向不偏，一般不會打斷。

除此之外，超時也跟節目組是否專業，前期準備工作是否做足，各工種之間配合是否流暢有關系。如果前期溝通不到位，現場就要不斷喊停，再比如舞臺上每一組演完之后，換道具、搭景、布光也需要時間，鏡頭前面也許只是幾分鐘，背后有時候是數十個幾分鐘的忙碌，如果配合不默契，不專業，時間就更長。

為什么不能白天錄，晚上休息？從之前錄制現場的觀察來看，也有一些影視工作的特殊性的因素。比如節目現場的工作人員，一般要早于藝人幾個小時到達現場，布景、協調攝像機位等，所以要早上8點準時開錄似乎是不太現實。久而久之，藝人們就習慣白天休息，晚上出動（當然，也有藝人行程太滿，只能“白天跑活動，晚上錄節目”），讓他們早上起來錄節目也是不太可能。藝人或選手一般是下午或傍晚到錄制現場，化妝彩排，晚上正式錄制，行程滿的藝人多是卡著時間來的，如果趕上天氣不好，航班延誤，就更沒準了。猛犸新聞·東方今報記者就遇到過，因為等一個藝人，媒體評審和全體觀眾和工作人員在現場多等了三個多小時，原計劃夜里12點之前錄完，最終又到凌晨四點多。

當然，有時候熬通宵也有一部分原因在藝人。某棚內節目有四位明星坐陣，休息最頻繁的是年紀最小的那位，中間換道具的過程，有時候十幾分鐘就有好了，所以其他明星不上廁所的情況下多是在座位上休息、補妝，但那位年紀小的藝人喜歡回休息室，沒有半小時回不來，所以現場導演常常是看到他出現就欣喜萬分“XX老師回來了，我們可以錄了！”

還有明星比賽類的節目，也是拖時間的重災區。某檔節目的現場，上一組明星表演完了，道具什么的全都換好了，下一組明星久久不上場，節目組的回復是“他們還在后臺練習”，賽前練的少，于是在凌晨兩點多，全體觀眾在逼仄的座位上見證著他們的“敬業”。

場地問題難協調

室外節目晚上錄很常見

室外真人秀夜里通宵錄節目也很常見。猛犸記者采訪的這位幕后人員提到，一個是場地問題。比如他們要用的場地白天不方便用，只能晚上。之前也有網友提到，有一年“跑男”去某大學錄制，圖書館關了一天就有學生不樂意，所以學校不可能給節目兩天時間錄制。另外，“流量”藝人多的節目，白天錄制基本是寸步難行。從之前“跑男”“極限男人幫”白天錄制的情況來看，“樹上掛的都是人”，“跑男”就因此粉絲太多臨時取消過錄制，之后室外的錄制多在游樂園或夜間進行。

另外，對于節目組和劇組來說，場地成本、工作人員工資是按天算的，24小時算一天，那場地不可能一天只讓它用8小時，所以敲定了藝人檔期后，節目組出于成本考慮也要熬夜趕進度。對于影視工作者來說更是如此，一個不大不小的劇組幾百號人，每天費用不菲，超時一天有時就是“燒掉十來萬”，遇到天氣原因停拍幾天，導演就會很崩潰，因為有的演員的檔期，拿錢也買不來。

原因很好找，但要改變似乎很難。當“拖時間”錄制成了國內綜藝節目錄制的常態操作，真是的明星、工作人員、現場觀眾和媒體記者都得一起熬。而且明星錄完第二天可以休息，工作人員和媒體則要繼續修圖和趕稿。如今，行業內對于熬夜工作也多持默認合理的態度，不少藝人說到持續工作數十小時，都是當作敬業、辛苦來談。接受采訪的工作人員也不贊成這種工作方式“這不是敬業這是玩命！”如果暫時不能改變這個行業現狀，至少業內人士不要鼓吹這種不健康不人性化的工作方式，不要把熬夜當敬業！